静驻尘嚣,远却纷扰。

记忆中的法源寺,隐蔽在重叠的树影之中。

那时是我将要离开北京的最后几天,七月的骄阳,晒得人七荤八素的,脚下的水泥路不断蒸发起热气,

让我实实在在地感受了一把“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法源寺建于唐太宗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唐时名为悯忠寺,雍正年间重修并改为今名,1956年

在寺内成立中国佛学院、1980年又于寺内建立中国佛教图书文物馆,是北京最古老的名刹。

这座在佛教徒眼中的宝刹净土,却被世人遗忘于不断前进的时光里。到法源寺没有直达的地铁,我提

前两站出的地铁,问了半天的路人,都没人知道法源寺在哪儿,最后没办法,只好招计程车,也是问

了好几辆,才找到一辆大概知道法源寺的。

第一次来到法源,却被门口的乞人惊到。当时买完票准备进入法源的时候,突然坐在门口的乞丐们

一拥而上围住我,口念佛号,希望我施舍些零钱。那些人中,有年迈的老者,也有些青壮年人。倒

也都是些四肢俱全的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没着,给了些零钱就走了。

法源和其他寺庙不同的地方,便是这迈进山门的刹那。这里真正是远离的喧嚣清凉净土,没有香雾

萦绕,只有清香恬淡夹杂着空气中的泥土腥香,山门内外,仿佛是两个空间。

 

寺庙里人很少,只有一些居士在虔诚拜忏或小声诵经,偶尔有两三名香客在各殿间穿梭叩拜,与记

忆中那些香火鼎盛的宝刹,天差地别。我带着从门外买来的香火,也跟着在各殿间焚香礼拜,小声

许愿,片刻心里觉得格外寂静。也许正只有这样的清静,才能让佛听到你内心里最虔诚的祷告。

当时的法源正在修缮,毗卢遮那殿和卧佛殿闭门谢客。但是我恰有缘分,得到了守殿老居士的许可,

悄悄进入了毗卢遮那殿。老居士一边引我看向被放在角落的观音像一边说:“孩子,你拜完了毗卢遮

那佛后,就去拜下那座千手观音”。我停住四处打量的眼,循着老居士的目光,看向角落的观音法像,

角落的光线昏暗,午后微醺的阳光从半掩的木门仿若光柱般倾斜进来,照在法像前老旧的蒲团上,仔

细凝注,还可以看见光柱中流转着细小的浮尘。千手观音的法相庄严,淑慎尔止,不愆于仪,充满着

慈悲和智慧。我恍惚间愣住了,驻目了许久。

 

后来我才知道,那尊千手观音,就是法源寺内最殊胜的“滴水观音”(每年特定的日子里,都有人见到

千手观音的手上滴下甘露。)之后再去,我都会央守殿的居士偷偷放我进去叩拜。

 

第二次再去,是参加法源寺的皈依法会。

同第一次静谧的印象相反,法会那天的法源寺格外的热闹。当天不收门票,寺内还会撑棚布斋,我去

的晚,斋摊前排起了长龙,想必轮到我的时候,斋饭也没有了,于是我决定去进香。

各宝殿前的香炉香雾萦绕,信众在蒲团前排起队,依次跪拜进香。我也打开在门外买的高香,却被站

在一旁的知客居士劝告,以后不要在外面买香了。我正纳闷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居士面无表情地告诉

我,寺内的香没有这般高大的,香品更是优质过此,若是诚心,就在寺内结缘清香三炷即可。

 

原本就是奔着皈依而来参加的法会,我到知客堂前的登记了资料,交了30元的工本费。10年授记的是

“法”字辈的法号,加之自己本身姓名中的最后一个字,我便得到了同寺名一样的法号“法源”,合了缘法。

法会那天皈依的信众很多,我被跪拜安排在大雄宝殿的台阶之下,古朴的石碑之前接受皈依仪式。在我

旁边的,是一位同我年纪相仿的少年,后来结识,并成为了好友。当时我十分好奇,因为皈依的信众中,

只有我们两个半大的孩子,我也是机缘巧合在法源寺行了皈依礼,那他又是为什么呢。

皈依礼很长,三拜九叩来来回回了几次,我跪得膝盖发酸,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男孩,也是同样无奈的表

情,于是我竟主动搭讪,我们俩居然在庄严的法会上,聊了起来,后来竟越发起劲。。后来在我旁边的

一位居士,斜了我们一眼,很生气地喝止我们。我们对视了一下,相互吐了吐舌头。于是专心地随着主

持法会的师兄,诵皈依经,行皈依仪轨。

后来我知道,男孩叫嘉阳,我们年纪相仿,很有缘。他全家都信奉佛教,本应该在上个月就来法源寺皈

依了, 可是后来因为旅行的缘故,错过了上个月的皈依法会,造就了我们的相识。

此般缘法,让我相信了什么是一见如故。

 

举手投足之间,时间过去了一年。

我没有想到,时隔一年,我会对当时游历的情景以及细节,记得如此的清楚。

昨天和嘉阳聊天,恍惚间好像让我回到了一年前,而眼前的人,也从新识,变成了故人。

约好了明年故地重游,也不知道未来又会有怎样的缘法和际遇,希望未来的法源寺,亦一如记忆中的那

样,静驻尘嚣,远却纷扰。

 

谨此,纪念一年前与嘉阳的相遇,和一年前难忘的北京。

(此文将作为我期末选修考试旅游景观欣赏的期末论文。)